[長篇] 金魚 4-7

4-7 爸爸說，她是不聽話的孩子。 媽媽認不得她，爸爸也不要她，她又要被拋棄了。 她得聽話。她得聽話。 余明從混亂的夢中驚醒，眼前看到的是梁宇真疏冷靜默的臉孔，他緩緩道，「妳醒了？頭 還暈嗎？」 「二小姐！」余明渾身是汗，喘氣連連，回答不出問題，看著一旁兩個小弟頻頻呼喚她， 她只覺得腦袋嗡嗡的，很吵。 「妳被咬得太嚴重了，浪費了我五瓶血清才把妳救回來。」梁宇真說，「放心，妳的傷口 沒事，只能慶幸這些蛇都是神經毒性而非出血性蛇毒，不然妳可能要截肢了。」 余明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無法回話，只能含糊地說，「我想喝……」 「喝水嗎？」梁宇真遞給了她一杯水，「慢慢喝，妳在吊點滴，只是口乾舌燥而已。」 半杯水下肚後，余明的眼淚滑落臉龐。 余明知道自己渺小，卻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沒用，她根本沒有勇氣和爸爸對抗，也根本 沒有任何底氣或本錢，害怕被拋棄的她早該乖乖聽話才對的。 小六和霖子站在一旁，跟著她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二小姐哭，兩人慌張的不知所措， 梁宇真只好將他們請出房間。 梁宇真也不問，眉宇間只有成熟男人的穩重與安靜，就好像這些事情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絲毫沒興趣一般。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她哭，拿了包衛生紙推給她。 余明哭著哭著，梁宇真把手機螢幕遞給她，畫面上那隻橘白色的貓，就是當初余明救下， 並且給梁宇真養的那隻受傷了的盲貓。 「牠……變胖了……」幾年沒見，沒想到這隻貓變得那麼胖，還極度信任梁宇真，竟睡在 他腿上，余明很訝異。 「結紮後會比較胖。」梁宇真說，語氣就像是說了一句稀鬆平常的話一樣清淡。 「謝謝你……把他照顧得很好……」余明抽抽噎噎的說，想著自己犯錯之後，有可能爸爸 就會因此放棄她，不要她，她救覺得害怕。 連貓都能夠有人疼愛，她卻有可能因為這次犯錯而失去了利用價值，余明又忍不住哭了起 來。 「不客氣。」 因為余明什麼都沒有說，她其實也很懷疑，梁宇真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傷心什麼？但溫柔的 他只是默默將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了揉，因為外頭有聲音走近了，他才收回手。 「明妳沒事吧。」是二哥余尋，「妳昏迷了兩天了。」 「爸呢？……爸爸還生氣嗎？」余明問。 「爸不氣了，只是……」余尋解釋說，「我是為了救妳……」 余明艱難的清了清喉嚨，說了幾次才勉強問出口。「發生什麼事了？」 「妳開始被警方通緝了。」站在一旁的梁宇真看著余尋吞吞吐吐，只好說，「雖然只有戴 著口罩眼鏡半張臉的照片，也沒有姓名和任何資料，但到處都已經傳出了流言，說這次的 事件和前幾次的殺人案都是同一個人犯案。」 余明拿出了手機，這才看見了新聞和相關資料，他們叫她「金魚」，性別推測是女性，妖 媚的狐狸眼，尖下巴，但這都是她化妝的功勞。他們唯一正確的訊息不過就是個身高大約 175公分的高個子，槍法神準，手法俐落，做事也謹慎小心，善於用刀與槍，而且經常利 用易容躲藏或隱蔽自己的存在。 震懾O黨高層，震懾政治界，讓警方和道上的人都知道劍魚幫的能耐，這就是爸爸想要看 到的結果。 如此一來，她便重新擁有了被利用的價值，爸爸也會重新接納她，但也代表，她露出了馬 腳，總有一天會被抓。當然，她在殺人的時候，每天都在想著這麼一天的到來，她早該知 道自己不可能瞞天過海。 只是她還是會害怕。 余尋離開之後，梁宇真看著有些受到打擊的余明，緩慢開口，「妳要是沒有地方去，我可 以收留妳。」 余明看著眼前的梁宇真，有些受寵若驚。 「妳如果願意別再繼續殺人，就能跟著我走。」梁宇真說，表情平和而溫柔。 梁宇真能夠介入她和劍魚幫嗎？明明他不是從不偏私，沒有自己的江湖立場，也沒有聽過 梁宇真去主動收容什麼人，庇護過什麼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為什麼？」 「因為妳看起來想要一個家。」梁宇真說。 但是余明只是怔愣著，沒有接受。 因為她還有家人，她還沒有被捨棄，她還是劍魚幫的人，而且她一生都是為了殺人而受訓 練，她不殺人，她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她不能輕易離開劍魚幫，接受梁宇真的庇護。 「對不起……我……」感動卻又抱歉的余明，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卻又氾濫決堤，她低著 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情況，只能反反覆覆支支吾吾的道歉。 梁宇真也沒有什麼情緒，似乎很能夠諒解她的想法，一路安靜地看著她哭，「沒關係。」 ＊＊＊ ＊＊＊ ＊＊＊ ＊＊＊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s://www.penana.com/user/152691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8.204.12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730601594.A.96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