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討論] 陳式和陳到可能是同一個人嗎？

之前在板上發過文， 補充一些資料以後，容我重新再提出來討論一次， 以下文長（魏延，不是叫你） 直接說重點： 我認為陳式和陳到是同一個人。 只是改過名，所以有的史料寫陳式有的寫陳到。 對三國有興趣的人應該都很熟悉， 陳式和陳到這兩名蜀漢大將， 共同點是兩人的資料都非常少，一個僅有事跡，一個僅有基本資料。 陳式僅登場過三次， 沒有傳，沒字、沒籍貫也沒官爵。 陳到則是因為一句「名位常亞趙雲」 所以近年來在一些網文特別有名， 有人說他是「小趙雲」，有人說他的事蹟被趙雲拿走了， 不過實際上真的單純就是記載太少。 《三國志》有提到陳式的記載如下： 魏書十七徐晃傳 太祖還鄴，留晃與夏侯淵拒劉備於陽平。備遣陳式等十餘營絕馬鳴閣道，晃別征破之，賊自 投山谷，多死者。 蜀書二先主傳 （章武）二年春正月，先主軍還秭歸，將軍吳班、陳式水軍屯夷陵，夾江東西岸。 蜀書三後主傳 （建興）七年春，亮遣陳式攻武都、陰平，遂克定二郡。 蜀書五諸葛亮傳 （建興）七年，亮遣陳式攻武都、陰平。魏雍州刺史郭淮率眾欲擊式，亮自出至建威，淮退 還，遂平二郡。 就這樣沒了。 但別看記載少，陳式的資歷含金量相當高， 蜀漢最重要的幾場大戰，漢中之戰、夷陵之戰、北伐，陳式都參與了， 在漢中之戰雖然敗了，卻曾經單獨指揮一萬以上的軍隊， 連張飛之前也不過率精卒萬人， 在夷陵大敗後全身而退， 打下武都陰平更是北伐中難得有實際戰果的勝仗。 絕對是蜀漢建立前後地位非常重要的大將。 至於陳到， 季漢輔臣贊寫道： 征南厚重，征西忠克，統時選士，猛將之烈。 注曰： 陳叔至名到，汝南人也。自豫州隨先主，名位常亞趙雲，俱以忠勇稱。官至永安都督、征西 將軍，封亭侯。 孔明的書信中提及： 到所督，則先主帳下白毦，西方上兵也。 關於他的記載幾乎就只有這些。 我會猜測陳式和陳到是同一人，理由有以下幾點。 1.「式」和「到」兩字同訓 以往沒看過有人懷疑過陳式和陳到是同一人， 很大一部份原因我想就是「式」和「到」兩個名差很多， 陳式寫成陳戒，很多人立刻就會懷疑是筆誤了。 為什麼會說「式」和「到」可能是改名呢？ 因為這兩個字意義上同訓。 式當動詞用的意思之一是：古時人立而乘車、俯而憑軾以示敬意。 舉例是書經：「式商容閶」 我當初在某部地方志看過一句話：「迺式諸高賢之蘆，共襄厥舉」 這裡的「式」顯然就有「（抱著敬意）到、前往」的意思。 因此我才聯想到，陳到字叔至， 「到」、「至」可能都和「式」有相近的字義。 狐篤字德信，改名馬忠， 李嚴字正方，改名李平， 廖淳字元儉，改名廖化， 這幾個有提到改過名字的人物，他們舊名、新名都和字同訓。 在史料裡新舊名混雜出現也是常有的事， 一下寫馬忠一下寫狐篤一下寫狐忠。 所以陳式後來改名為陳到，然後因為他記載本來就少所以沒提他改過名的事， 這也是有可能的對吧？ 當然這不算是直接證據， 但這是我懷疑陳式和陳到是同一人改名的起因。 2.護軍 雖然沒能看到直接記載「行護軍征西將軍臣陳到」之類的句子， 但《三國志》李嚴傳有提過「（建興四年）留護軍陳到駐永安」 《華陽國志》有提過「（建興）七年春，丞相亮遣護軍陳式攻武都、陰平」 至少都曾經是護軍。 陳式的其他官職爵位都沒記載過， 有個護軍好歹算是沾得上關係。 不過既然陳到接了李嚴的永安都督，他又怎麼會是跑去參加北伐的陳式呢？ 我個人認為， 陳到就真的是擔任永安督任上，曾經被調去支援北伐。 畢竟在江州的李嚴後來也在建興八年時，被諸葛亮下令「將二萬人赴漢中」 李嚴屬下的陳到調離崗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3.到卒官 上次發文時推文有提到這一點， 《華陽國志》：「嚴還江州，征西將軍汝南陳到為都督。到卒官，以征北大將軍南陽宗預為 都督。」 這段聽起來像是陳到一直活到宗預接任之前，死在永安都督任上， 但我不認為陳到有活那麼久。 季漢輔臣贊是延熙四年（241）寫的，陳到已經被寫了進去， 因此他大概在那之前就已經死了， 但宗預至少是在延熙十二年（249）以後才「遷後將軍，督永安，就拜征西大將軍，賜爵關 內侯。」 所以「到卒官」我覺得沒辦法證明陳到在那之間一直待在永安， 陳到死後到宗預接永安督之前肯定有一段空檔， 可能中間還有其他人但記載缺失。 4.季漢輔臣贊 講到季漢輔臣贊， 熟悉三國的各位都知道， 很多蜀漢的路人角色都是因為有楊戲這篇文才得以留下名字， 陳到就是其中之一， 連那些叛變或是黑掉的人物都有被記下來， 裴松之還幫沒有傳的人物加了很多注， 但為什麼陳式這麼重要的人物偏偏完全沒有被提到呢？ 可能的原因之一是陳式真的活了很久，那時候還沒死， 但如果他真的活了那麼久，那官位大概會更高，被記載的機會也更多， 但他就真的再也沒出現過。 另一個可能就是，陳式就是陳到，他並沒有被漏掉。 5.諸葛亮上書 另外一個點是， 在諸葛亮上書彈劾李嚴的奏表裡，洋洋灑灑列出很多官員的職位和姓名， 包含下至中郎將等級的一些北伐軍小咖 但其中並沒有陳到或陳式， 這是為什麼呢？ 我猜測這是因為陳到屬於李嚴派的人。 雖然陳到從豫州就跟隨劉備，跟趙雲一樣算是元老， 但李嚴傳提到「留護軍陳到駐永安，皆統屬嚴」 陳到是李嚴的屬下，應該被視為李嚴的人， 所以諸葛亮一派要彈劾李嚴時不會找陳到參加也是很合理的。 假如陳式和陳到不同人， 那他當時都參與過諸葛亮的北伐了， 卻沒和其他參加北伐的成員聯名彈劾李嚴就很奇怪。 6.參與北伐 前面猜測陳到曾經被調去支援北伐， 很多討論北伐的文都有提過， 第一次北伐失敗後，孔明為了平衡派系利益， 讓原本算是政敵的李嚴以及東州派等人參與北伐， 雖然後來還是鬧翻了，但至少也有過合作。 （用派系論者的話來講，戰爭的勝負就是看派系矛盾是否能調和） 假如陳式就是陳到， 那麼第三次北伐讓李嚴屬下的陳到參加， 另外率領一軍攻下武都陰平，讓李嚴派也能分享到北伐戰功， 這似乎也符合派系說的邏輯。 總結一下， 如果把陳到和陳式的經歷結合到一起就是： 劉備還沒到荊州以前就跟了劉備， 在劉備的指揮下參加漢中之戰， 之後和吳班搭檔，參加劉備指揮的夷陵之戰， 夷陵戰敗後跟著劉備退到了永安， 劉備死後就繼續留在永安，指揮白毦兵，統屬於李嚴， 建興四年接替李嚴為永安督， 建興七年北上參與北伐，獲得攻取武都陰平的戰果， 之後在延熙四年以前死於永安督任上。 （話說陳到可能定位真的和趙雲很類似， 屬於低調實幹類型，雖然資歷深又可靠， 但終究是前線打仗的武將， 沒什麼政治地位，官位一直不高。） 我這個猜測比較薄弱的地方是， 陳到是否曾經在任期中離開永安參與北伐？ 我用諸葛亮將北伐功勞分享給李嚴派來解釋， 不過並沒有更積極的證據。 而對我的猜測比較有利的地方是， 陳式有戰績卻無其他資料， 沒有被記載在季漢輔臣贊裡， 也沒有名列諸葛亮彈劾李嚴的奏表， 假如陳式=陳到，則這些點都可以得到解釋。 以上就是我的猜測， 會產生這個疑問本來就是因為陳式陳到兩人資料超級少， 所以我也只能提出這些消極的證據啦， 但我認為其中可能有的矛盾都可以解釋， 還可以解釋一些既有的疑點， 所以我還是覺得這個推論可以討論一下。 想要請教各位對陳式=陳到的這個猜測怎麼看？ 還有沒有哪些資料可以參考？ 另外也順便問一下， 其他還有什麼論壇之類的地方適合討論這類三國問題嗎？ 滿想多得到一些不同的看法。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3.137.54.21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AN/M.1729411337.A.5C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