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那年海風說 4-7

　　4-7 　　「阿哲，其實你很擔心俊民吧？」申海藍順著唐育哲的視線，突然說。 　　唐育哲嚇一跳，回頭瞪著申海藍，「誰擔心他了？」 　　「你剛剛就是在擔心他啊！」申海藍笑著說，「你們自從比賽回來之後，感情似乎變 好了？」 　　「對啊，你和阿民是什麼時候變那麼好的？別看阿民好像是我們的老大，其實都是我 和小光在跟著他而已，他很少主動去搭理誰，可是他最近好像跟你特別有話聊。」賴志豪 跟著說，他也很好奇唐育哲到底做了什麼，居然可以這麼快和何俊民拉近關係？連他們都 是靠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才比別人更接近何俊民。 　　「一開始我還以為阿民很討厭你，沒想到是誤會，其實阿民還滿喜歡你的……」耿紹 光也笑著說，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歉意。 　　唐育哲卻霍然站了起來，表情難看至極。 　　「沒有什麼誤會，何俊民討厭我，我也討厭他，我跟何俊民怎麼可能感情好？」他幾 乎是大聲地吼著說，吼完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包括被老師綁好繃帶，剛走回來 的何俊民。 　　「……」 　　「阿哲……你……」申海藍試圖打破沈默，唐育哲卻是轉頭就跑了。 　　「喂！不要在這邊跑！危險！」救生員的警告聲急著在後頭響起，唐育哲選擇無視。 　　他腦中一片混亂，只想趕快離開這令人尷尬的地方。他跑向人少的礁岩區，這裡雖是 開放區域，但一整片尚未整修，保留原始崎嶇的礁岩地形，一不小心很容易跌倒造成傷害 。 　　唐育哲跑到臨近海水的礁岩上，浪花一波波規律平緩地湧上岩岸，再多往前一步便是 深鬱的大海。 　　他忽然想起小說裡的結局—— 　　「在暗夜的海濤聲中，為了追尋已回到大海中心愛的人魚，少年來到海邊的岩岸上， 攀過崎嶇的岩石，走到海浪拍打的最前端。 　　洶湧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撞擊著岩岸，破碎成浪花落下，少年站在岩石邊，浪花潑灑在 他身上，毫不留情地將他打濕。」 　　但今天風和日麗，浪花淺淺地，像慵懶的貓兒，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他的腳邊。 　　故事中少年的結局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孤寂又不被任何人喜愛、不被任何人需要的 少年在唯一所愛的人魚王子離開後，理當追隨他而去。 　　可是現在卻讓他看見了爺爺的好感度，還有何俊民的好感度，甚至其他人對他的好感 度也在上升中…… 　　故事不應該是這樣溫馨的走向。 　　「阿哲？」 　　申海藍的聲音從唐育哲背後輕輕地，像是怕驚擾到地傳了過來。 　　唐育哲回頭看向申海藍，他正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為什麼突然跑走？是因為我們說錯話讓你生氣了？」申海藍小心翼翼地問。 　　唐育哲沒有回答，他是在生氣，但也不全是在生他們的氣，更多的是對於故事超出自 己掌控之外而感到懊惱。 　　如果不阻止，讓故事就這樣發展下去，結局會怎樣？唐育哲不敢想下去，因為那不是 他要的結局。 　　「不過，你說你討厭何俊民？我以為你們最近相處的情況已經像是朋友一樣了……」 　　「你到底……」唐育哲不耐煩地打斷申海藍的話，「到底為什麼一定要我和那傢伙成 為朋友？」 　　「因為……你不是很在意他嗎？」申海藍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 　　「見鬼！誰在意他了？我為什麼要去在意一個曾經欺負過我的人？」唐育哲像被踩著 尾巴的貓一樣，暴跳如雷地說。 　　「可是他跟你道過歉，你不是也原諒他了嗎？」 　　「就算我原諒他，我就一定要和他成為朋友嗎？」 　　「但……」 　　「海藍，夠了！你為什麼每一次都這樣？」 　　「什麼？」 　　唐育哲氣到口不擇言，完全沒意識自己說了什麼，「收起你博愛的想法！我和何俊民 ，永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阿哲，你這樣說也太過份了！」對唐育哲一向和氣的申海藍竟難得動怒起來。「你 知不知道何俊民他……」 　　「海藍，可以了……」何俊民突然從另一塊大礁岩背後走出來，阻止了申海藍的話。 　　唐育哲怔了一怔，完全沒料想到何俊民竟會出現在這裡。 　　其實在唐育哲一跑走，不止申海藍追了上去，何俊民也跟著過去，只是等他趕到時想 起唐育哲說「討厭他」的話，便在礁岩後猶豫起來，不敢冒然面對唐育哲，自然唐育哲和 申海藍剛剛的對話，他也一字不漏地全聽見了。 　　「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有變好，沒想到你是發自內心地討厭我。」何俊民一臉受傷， 露出自嘲的表情笑了笑。 　　唐育哲聽著何俊民的話彷彿被刺了心臟一樣，胸口發疼，卻又倔強地不發一語，眼睛 死死盯著何俊民頭上，看著好感度的數字直直滑落到最底。 　　對，就該是這樣。唐育哲心想，何俊民對他怎麼可能會有八十的好感度？他應該要討 厭他、討厭到恨之入骨才是真正的何俊民。 　　可是眼睜睜看著何俊民的好感度落到零，甚至零以下……唐育哲還是控制不住，眼淚 落了下來。 　　申海藍睜大了眼睛，看著唐育哲的眼淚竟像珍珠般一顆顆滑落…… 　　「那是……鮫淚？」 　　何俊民也呆住了，看著唐育哲的眼淚不自然地爆出髒話，「幹！你搞什麼？」 　　唐育哲低下頭，慌忙地把眼淚擦掉，試圖粉飾太平，卻發現何俊民大步地朝他靠近。 　　「不要過來！」唐育哲驚慌失措地倒退，卻忘了在他身後不到一步的距離便是深沉的 大海，他一退，腳步一空，人便直直地跌下。 　　「唐育哲！」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6.1.217.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732427486.A.8E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