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金魚 7-6~7
7-6
不是很巧的,她生病了。
這是在東京千代田的一個安全屋,錯落在一堆居酒屋和餐廳中間的老舊公寓,這比上回那
所公寓還要大一點,簡單的擺設和齊全的物品,一張床,一個塞滿即時微波食物的冰箱,
乾淨的廚房。
這是其中一個死者佐佐木的家,他是個網路工作者,不僅寫程式賺錢之外,還經營數個遊
戲的帳號陪玩,他賺錢賺得不少,租著三房兩廳的大坪數,住著新穎社區,卻跟家人朋友
關係有些生疏,所以死後半年都還沒有被通報失蹤,於是伊藤昭也就繼續付著租金,偶爾
住在這裡。
她發了高燒,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她十歲左右進入余家,但因為從前居住環
境不是很好,剛搬來時經常大小病不斷,也經常幾天發燒不退。
「這孩子嗅覺聽覺都極為靈敏,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上呼吸道的感染總是特別嚴重,如
果不多加防範,怕會傷到這些寶貴的能力。」梁友祥醫師小聲地說。
「治,花多少錢我都治。」余劍飛說,「這孩子的天賦可是萬中選一,我絕對要好好保護
住!」
她昏昏欲睡,聽到爸爸激動的言詞,有些不由自主的緊張,但是爸爸的手好大,厚實的掌
心傳來的溫度,雖然沒有自己的腦袋那麼灼熱,卻是溫柔舒服的。
因為劇烈咳嗽醒來的伊藤昭披上了外套,走去廚房想要喝一杯熱水,卻發現熱水壺幾乎乾
了,這個家裡的瓶裝水也空得差不多了,她只能從自來水盛了一些冷水煮開。
東京的自來水氯味很重,她不喜歡。陌生的床冰冷冷的,沒有溫度。
她想媽媽,也想念過去的一切,渴望得到真正的愛,卻恨透那些虛假的笑臉。她知道自己
這輩子的追求未必會成真,身為一個冷血殺手想要談感情或關懷也很可笑,但她還是仍舊
划著斷槳支著破帆繼續前行。
她喝了一點水後,睡了一段時間,期間反覆又發燒了幾個小時,醒的時候是清晨八點多,
她作了很多夢,卻一個都記不得了。
上次感冒的時候,她還住在自己的小公寓房子裡,當時二哥讓小六霖子送藥送水來,她還
覺得二哥碎碎唸很煩。
其實她也沒有特別喜歡這個二哥,因為他不像大哥那樣莊重,認真,工作辛苦,他就像普
通的小流氓,總是吊兒啷噹,還衝動易怒,喜歡惹事,但也因為二哥是這樣的個性,他總
會想保護她,即使他根本打不過她。
她還記得她被關在地下室在和毒蛇纏鬥的時候,二哥是如何和爸爸又恐懼又慌張的解釋,
想要把她從那個鬼地方拉出來,明明他也怕極了爸爸,卻在這時候願意挺身而出。
二哥在爸爸那邊的把柄,到底是什麼?
「昭醬,新的任務來了。」
她沒有看完訊息,直接回覆:「最近生病,我事後連絡您。」
看起來有點蠢,原來殺手也是會感冒生病的啊。
她手邊的衛生紙用完了,也必須去買點水,而且她已經超過一天沒有進食了,但伊藤昭沒
什麼力氣起床,稍微坐起就感覺頭腦暈眩,她明明很少生病,就算出勤任務經常受傷,體
質卻健壯得像頭牛,但偏偏是這樣,偶爾一次小感冒卻總都很嚴重。
她穿上厚厚的外套,戴上口罩,在玄關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後穿上鞋子,準備出門。
她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能夠吃幾天的生活用品,食物、麵包、衛生紙,還有兩箱水,她
扛著大包小包回到住處,這時候隔壁鄰居的門開了,走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個子很高,理了顆寸頭,長相普通偏上,他和她對到眼後,似乎有點好奇的打量她。
伊藤昭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打開了門後,準備把那些買來的食物用品扛進家門中,或許是
東西很多,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女人能夠拿得動的,男人上前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伊藤昭搖頭,這個男人她沒見過,是新住客?日語有點彆腳,口音像是外國人
。
男人沒聽她的話,扛起了一箱水進門,「我上禮拜剛搬過來,有什麼可以讓我幫忙。」
「不用,謝謝。」她搶過了他手上的水,「不好意思,我感冒了,你不要靠我太近。」
「我姓蔣,我是台灣人,在附近唸書。」男人卻還是笑得開朗,一點也沒有退卻的意思,
「妳可以隨時來找我!」
「不用了,謝謝。」伊藤昭搶過了最後一箱水,關上了門。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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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也實在熱情,這幾天經常來敲門,送了自己熬煮的鹹粥,還送了哈密瓜和蘋果等
等高價的水果,嚇得伊藤昭想著只要自己病好了,要趕快逃離那個住處。
但是第三天,伊藤昭覺得自己身體稍微好了一些,才剛起床,就又聽到了男人來敲門。
他是怎樣?
「對不起,我的貓不見了,妳能幫我找找嗎?」她開了點門縫,聽到男人急慌慌的聲音不
像是騙人,但她還是打開門打算拒絕。
但是開門後,那男人的身邊還有個年紀較長的中年婦女,掩著面哭泣,說的是中文,「我
就叫你不要開窗……你偏不聽……」
她皺皺眉,卻是受不了女人哭泣的樣子,只好穿了外套到處幫忙找。
兩人分頭到處繞了兩圈,伊藤昭這才在樓梯間發現了一隻玳瑁色的小貓,小貓看起來頂多
兩三個月,並不是很怕人,她伸手將小小的貓咪撈起,下樓還給那個蔣先生。
她看著別的貓總會想起之前梁家的那隻之前救下的貓,那隻沒有名字,也總是怕人的貓,
和她熟悉之後也會主動撒嬌的貓。
「對!謝謝!」貓咪回到手上的時候,那個姓蔣的人笑得闔不攏嘴,接過貓的表情如釋重
負。
「謝謝!謝謝!我們請妳吃飯吧!」年長的女人很開心,尖叫聲幾乎要穿破她的耳膜,「
小勛!外面風那麼大,那位小姐不是還感冒嗎,快進來!」
莫名其妙的伊藤昭原本想拒絕,卻已經被兩個人半推半拉的推進了門,正想說什麼,她卻
又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看吧,一定是冷到了!」蔣媽媽笑得和藹,抽了幾張衛生紙塞給伊藤昭,「小勛,快讓
這位小姐坐下喝口湯。」
看著熱氣騰騰的食物在桌上,伊藤昭才知道,自己逃來日本之後,這麼多年她都沒能好好
吃飯,更不要說吃到一般的家常菜了。
「喝點吧,妳不是病才剛好嗎,多喝點湯暖暖身子,我媽燉的雞湯很好喝的。」一旁她還
不知道名字的這個蔣先生拍拍她說。
這個蔣先生和她的母親看起來都是普通人,不是日本人的冷漠安靜和謹小慎微,總是開朗
溫柔且囉嗦,典型的台灣人。
那天她吃了不少家鄉飯菜,身體也暖和了不少,雖然他們熱情,也對她有些好奇,但她不
想回答的話,他們也不多問,只說都是鄰居,偶爾常來常往互相照應也好,她只是吶吶的
點頭。
隔天她已經幾乎沒有咳嗽和流鼻水,本來斷斷續續的發燒也終於停了下來,腦袋感覺漸漸
清明的她,洗過澡後便整理了行李,匆匆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病癒後她回到伊藤家,接了幾個零碎的Case,完成後花了點錢修復更新了自己的武器庫,
找了一個新的安全屋住著,遠離了東京。
那天的晚餐提醒了她曾經擁有對家的渴望,這使得她感覺不安,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
那個地方,遠離那個熱情的人,唯有這樣,她才不會隨便想起來,自己曾經擁有過那麼多
幸福,但是經過了幾年掙扎,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幾年,現在的她,又成了個沒有人要的
孤兒。
某天她收到一張照片,竟是上回收到任務相關的截圖,她平常也看過這些表單,存在伊藤
家的內部文件,偶爾會在殺手間流傳,就像是業務統計表一般,卻不知道誰將之截圖下來
,拍攝傳給她,她反偵察了號碼,卻發現只是個剛註冊的易付卡,查不到姓名,而照片中
間的某一行,竟是一個熟人的名字。
清水紀子。
她曾經的養母清水紀子,因為長期都住在港區南麻布,管理著余劍飛的所有日本資產,的
確有可能會因為經營項目而樹敵,但就這麼出現在伊藤家的名單上是巧合?還是有什麼特
殊的理由?
伊藤昭也好奇,什麼人想要置她於死地?
事實上就算她不接這個案子,恐怕也會有別人會接。
不過只要接案的殺手任務失敗,他們就會撤退收手換人處理,甚至有可能害怕對方起疑心
或報警,會相隔一段時間再次將之放在暗殺名單之中,只要她出手阻止,就能夠多拖延一
點時間。
要阻止嗎?
此時,她接收到了伊藤老頭的電話,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老人家的嘶啞艱澀,「昭醬
,我們見一面吧。」
伊藤昭其實只見過他幾回,多半都是透過助理的電話和訊息來聯繫,伊藤主動找她還是第
一回,思索片刻後決定還是慎重其事,找了一天回到東京準備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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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花子~
明天開始請假 11/24-12/8 出國走走
等我幾天,很快回來,回來就能夠迎接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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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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