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那年海風說 5-1
5-1
火紅的晚霞映照整個天空，將整個臨海高中的白色建築映照出一片曖昧的紅光。
在那片晚霞之下，有兩個少年特地避開了人群，來到校園裡無人的一角。
「我好像喜歡你，阿哲。」少年大而明亮的眼瞳裡映著燦爛的晚霞和眼前人的身影，
蜜色的肌膚透出些許薄紅，不知是夕陽映出的紅或是從肌膚下透出的紅，揉合在蜜色的肌
膚裡就像晚霞的顏色一樣誘人。
十七歲的唐育哲被突如其來的告白砸得有點懵，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申海藍等了一下，等不到回應，急得搖了搖唐育哲的手，說：「你怎麼不說話啊？」
唐育哲才回過神，很快地將頭低下假意地推了推眼鏡，又用手掩飾從脖子延伸上來的
躁熱。
「我……你咳……」他試圖自然地開口說話，但一開口便像是有東西梗在喉嚨中一樣
，令他忍不住咳了幾聲，才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問：「咳……你……你怎麼會喜歡我？
」
他不敢相信，那個班上的風雲人物，人緣極佳深受女孩子喜歡，又是游泳校隊中備受
矚目的新星。這樣的人怎麼會喜歡在班上孤僻又被全班排擠的他？
何況他是轉學生，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因為……你長得很漂亮啊。」申海藍臉上幾乎被紅暈佔滿，他害羞卻又努力地向唐
育哲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
唐育哲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白皙又清俊的臉吸引了多少男男女女注意的目光，只是因
為他高傲冷漠的態度，加上從一中轉學過來資優生的身份，讓大家在他面前總顯得自慚形
穢而不敢靠近。
「你轉學來的第一天我就被你吸引了。」申海藍說。
申海藍從小在這個臨海的偏鄉成長，身邊都是熟識十幾年，一起撒野打滾的朋友，第
一次見到從都市來的唐育哲，不但長得白淨漂亮，氣質也和他們截然不同，就像是人們常
說的高嶺之花，孤豔清冷地站在高處，像是誰都不可冒犯一樣。申海藍幾乎是第一眼就被
唐育哲吸引了。
「所以我一直想辦法接近你，你沒發覺嗎？」申海藍露出一貫的笑容，直率又純樸，
很輕易地就打入唐育哲的心裡。
他當然有察覺到申海藍刻意的親近，申海藍有著像原住民一樣深刻的五官，總是親切
又爽朗的笑容，和平主義的天性，溫暖又善良，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像這樣的人主動靠近
他，他又怎能不被他吸引？
可他原本以為和申海藍的交集只會到高中為止，沒想到申海藍會在高三時主動向他告
白。
「你是同性戀嗎？」唐育哲問。否則怎麼會覺得他一個男生長得好看？
「我不知道。」申海藍坦白道，他不懂自己是同性戀還異性戀，因為長那麼大還沒有
誰像唐育哲這樣讓他記掛在心裡。他聳聳肩，看著唐育哲說：「但我喜歡你，我應該是同
性戀吧？」
「……除了外表，我應該沒有其他值得你喜歡的地方吧？」唐育哲低下頭，迴避了申
海藍過於熱情坦率的眼睛。「你又不認識真正的我，單論外表長得漂亮好看、脾氣又好的
人多的是，不一定非我不可吧？」
他個性驕傲好強、脾氣又差又難相處，根本算不上什麼好人。這點自知之明，唐育哲
還是有的。
「真正的你？你是指不服輸又愛面子的部份？還是指裝得很清高、假裝不跟別人來往
，但實際上很會觀察別人的需求，又怕寂寞、愛撒嬌的部份？」申海藍扳著手指，語氣認
真地細數唐育哲的缺點。
「誰愛撒嬌了？」唐育哲猛然抬起頭，瞪了過去，卻發現申海藍的眼睛在笑，便知道
自己被調侃了，氣得一個拳頭打在他肩膀上。
「哇嗚！」申海藍嚇得後退幾步，伸起一根手指頭說：「還要再加一點，脾氣特別兇
。」
「誰叫你亂說話？」唐育哲握著拳頭，一副還想再衝上去打人的樣子。
申海藍趕忙舉起雙手投降道：「好好，沒有撒嬌，那是我希望你能對我做的事……」
隨即話鋒又轉，「但其他的，你不否認吧？」
唐育哲白晳的臉上很快紅了一片，彆扭地道：「我知道我很難搞，脾氣也差，撒嬌什
麼的，我做不到……」
「我知道。」
「所以你根本沒有喜歡我的必要……」說這話時，唐育哲自己都覺得沮喪。
他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他這麼努力在學業上表現到最好，換來的卻是父母的拋棄，
他們完全不顧他唸的是第一志願的高中，不願等他把剩下兩年的高中唸完，執意將他轉學
到這所偏鄉高中，完全不顧他的學業和未來，只因為他們各自的新家庭裡沒有他的位置。
一確定爺爺願意接收他，就迫不急待地將他送走。好似他是他們人生中的污點、敗筆
一般。
唐育哲從那時就認清自己或許不值得被愛，否則為什麼他的父母都不愛他？
如果連父母都不愛了，那還有誰會愛他？
「但是我就是喜歡上啦！」申海藍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喜歡上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
般。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見唐育哲沒有拒絕，便將他整個人拉入懷中。「我喜歡你的不服
輸、也喜歡你的清高，我可以接受你很難搞、還有你的壞脾氣，我知道你不懂撒嬌，但我
希望有一天當你想找人依賴、找人撒嬌的時候，那個人可以是我。」
「即使我是很爛的人？喜歡我不值得，我不能給你承諾什麼……」
「你不是，你是最好的人，總有一天大家都會知道你的好。」申海藍抱著他，在他耳
邊輕輕誘哄：「我要在大家發現之前，先把你訂下來，所以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了
。」
「唐育哲，你喜歡我嗎？」
喜歡，我當然也喜歡你。
申海藍的懷抱如此溫暖舒適，他的聲音像具有魔力一樣誘導著他說出深藏在心底的真
心話。
「呃……」
可是話到了嘴邊，唐育哲才發現自己怎麼也開不了口。
「啊……」唐育哲急了、慌了，指著自己的喉嚨向申海藍求救。
申海藍卻看不懂他的意思般，失望地向後退了一步，「所以，你不喜歡我嗎？」
沒有，申海藍！我喜歡你！我愛你啊！
但無論唐育哲在內心如何大聲吼叫，他的聲音卻像是被堵住一樣，一點也發不出去。
「申……」
唐育哲努力張開口，大量的海水一瞬間灌入唐育哲的口鼻，無法正常呼吸的恐懼讓唐
育哲慌了手腳，下意識地不斷掙扎，卻只是讓自己愈掙扎愈沈入海底。
唐育哲驀然清醒，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落海的事情。
他要溺死了嗎？海水的壓力讓他感到身體沈重，他以為自己在往上掙扎，實際上卻是
離海面愈來愈遠。
這就是少年落海時的感覺嗎？明明是生死交關的時刻，唐育哲卻荒唐地想到這件事。
如果他就這樣沈下去，是不是故事就在這裡結束了？
明媚的陽光透過水面，從海裡望上去，一片波光閃耀，這並不是一個適合寫死亡場景
的天氣，但死亡需要選擇天氣嗎？如果就這樣死去，結局雖然突兀，好像也不錯？
——「……哲，你要改變結局……」
唐育哲想到那個要他改變結局的聲音，可惜的是不管是誰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想改變
結局。
結局早在他下筆之前就決定好了。唐育哲閉上眼放棄了求生的意志，任自己的身體自
然往下沉。
「阿哲……」
水中不該聽見任何人的聲音，他卻聽見有人在叫他。
唐育哲睜開眼，一抹藍出現在眼前，那是一條充滿生命力、巨大漂亮的藍色魚尾。
隨後申海藍的臉出現在他面前，表情像在生氣一樣，嘴巴一開一閤地，說些什麼唐育
哲聽不清楚。
唐育哲心裡只覺得：真好，是申海藍來接他了。
申海藍像是察覺到什麼，用力地抱緊唐育哲的身體往海面上游去。
「噗哈！」唐育哲一出水面申海藍便壓著他的肚子，讓他吐出一大口水，接著唐育哲
便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
「阿哲！沒事了。」申海藍抱著唐育哲，不斷地輕拍他的背，並慢慢地往岸邊游去。
何俊民焦急地在岸邊接手將唐育哲拉上岸。
「咳咳咳……」
唐育哲咳到幾乎昏厥，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一群人的聲音。
「何俊民、唐育哲！你們……發生什麼事了？還有……申海藍？」接到學生通知而趕
過來的林建安先是看到全身溼透，疑似溺水的唐育哲，而後看見趴在岸邊的申海藍，還有
在申海藍身後，和海水一樣湛藍的……巨大魚尾？
「那是人魚嗎？」跟在林建安身後跑來的耿紹光瞪大眼睛，驚愕不已。
他們的聲音令原本注意力集中在唐育哲身上的何俊民和申海藍都嚇了一跳，彼此對視
了一眼後，申海藍立刻跳回了海底，很快地消失在眾人面前。
但似乎來不及了。
在林建安身後除了耿紹光和賴志豪外，還有隨之趕到的救生員，和一些來湊熱鬧的同
學，他們都看見申海藍身後的魚尾巴。
「怎麼會……？申海藍是人魚嗎？」賴志豪不可思議地問。
其他人心裡也有一樣的想法。
何俊民顧不得其他人怎麼想的，大喊一聲，喚回所有人的注意力，「老師！唐育哲剛
剛溺水，快昏過去了！」
林建安和救生員這才如大夢初醒般，急匆匆地趕到唐育哲身邊為他急救。
唐育哲被老師抱著離開海邊，失去意識前，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大海的方向。
申海藍……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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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快修完了…
可能可以試著日更…（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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