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金魚 1-5
1-5
大哥的家很寬敞，平時多半她一個人在家，但她除了上下課之外，大哥還派了兩個老師，
每個禮拜的一三五都會接送她去訓練，年紀小小的她，不只要練習基本的武術，舉重和體
能訓練，甚至還要開始接觸著用刀用槍。
學校的課業很難跟上，雖然日語對她來說並不陌生，但在台灣長大的她平時不常使用日語
，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適應，班上的同學見她安靜，也少跟她來往，幾個學期下來，
她的成績是倒數的，朋友也頂多是點頭之交。
好寂寞。
空蕩蕩的家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雖然吉野小姐總把家裡整理的井井有條，總會在她餓的時
候給她準備豐盛的飯菜，但余明總是想起媽媽佳子，想著多年以前，兩人相依為命的時候
，就算她不會煮飯，不會整理家裡，但她會抱著她唱歌。
她會用日文說這個世界裡，她是媽媽唯一的光。
因為余明的體育很強，甚至上課訓練的時候，老師總是誇她很有天分，這是她唯一有成就
感，也是唯一有目標有安全感的時候。
「來！」
她轉身踢出左腿，踢靶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
「妳是左撇子，左腿的力道比別人的都大。」老師的身上有個複雜的刺青，說話的時候日
文也帶了點口音，似乎也是外國人移民，「很不錯，目前力道和靈活度都比普通男孩子要
強，妳的確是難得的人才，難怪清水先生這麼篤定的讓妳來這裡受訓練。」
「爸爸說過這樣的話嗎？」
「是啊，清水先生說過，他的女兒是天才，讓我們組上破例收下妳。」老師笑著說。
於是余明不能休息，她得一直追逐，一直奔跑，這是她唯一能夠值得家人驕傲的點，她便
不能放棄，絕對不能讓爸爸失望。
每天放學之後就是訓練，每每筋疲力盡的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晚上八九點過後了，吉野
會替她留下晚餐，但是哥哥嫂嫂因為管理著酒店的生意，通常都半夜才回家，她見不到人
，總是覺得寂寞。
她知道每天想著媽媽也無濟於事，她便給爸爸寫信。
大哥說，她還有個年紀小一點的二哥叫做余尋，余尋因為生意的關係常常往返國內，表示
自己可以會代為送信。於是余明每天寫，當作是日記一樣的寫，每封信都是思念和感謝，
感謝爸爸選中了自己，感謝爸爸讓她有一個家，她會努力訓練，報答一切。
但是二哥幾個月才去一次爸爸所在的監獄，她在寫信的時候，也會害怕這樣的心情造成爸
爸的負擔，所以最後她沒有將所有的信件交出，只是寫完後默默的撕碎，丟進垃圾桶裡頭
。
她不想要自己的愛和感謝變成負擔，所以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哥哥說過，爸爸希望她變成一等一的殺手，她不能有太豐沛卻無用的感情，所以她只能繼
續隱藏這樣的情緒，偶爾會躲在棉被裡哭。
僅此而已。
她大約一個月會去見母親大人一回，她是個穿著高雅，樣貌和氣質都十分溫柔的中年女人
，和媽媽的爽朗熱情不同，是個神像一樣的女人。
據說爸爸余劍飛有兩房太太，除了長年在國外養病的大房太太之外，這個清水紀子則是獨
自一人住在日本，替他整理日本的資產。
清水紀子對待自己很好，總是笑得溫和，給她許多吃食和衣物，但是她也從不親近她，不
曾擁抱她，握她的手，她同時也非常忙碌，每回見面清水紀子總是電話不斷，沒有太多空
閒時間。
於是余明也多半總是草草打聲招呼便離開了，不敢多打擾她。
就像是大嫂一樣，大嫂雖然也算是親戚，對待她也很溫柔，但總有一些生疏的距離感，有
時余明認為自己可能還不夠努力，才不被完整接受。
「射擊預備！」
她打開雙腿，側身站著，從桌上拿起手槍，熟練的拉開保險，彈匣發出喀拉一聲，然後舉
起單手，瞄準基線，扣押板機，開槍。
槍聲震耳欲聾，破空聲刺耳尖銳，伴隨著每一次的扣押，子彈瞬間射出，精準地打在靶紙
上，如同鋼筆划破黑夜的鋒利，穿過周圍的空氣，在目標上留下一道道明亮的火花，彈殼
則飛落在一旁，發出清脆的彈跳聲。
結束後她拉回了靶心，看到她的每一發彈著點都打在中心，但最後一槍則是稍微偏移了準
心，有些偏上。
「換雙手射擊！」
余明來不及思考太多，更換靶紙之後，她再度扣上彈匣，變換成雙手握槍姿勢。
幾分鐘後，結束了射擊訓練，老師看著她的彈著點，滿意的點點頭，「最後一發太用力了
，所以往上推了一點。」
余明點頭，知道老師說的沒錯，手槍握久了之後會震得發麻，所以最後一發她有點用力了
，導致失去準心。
「時間還多得是，再多練幾回吧。」老師說。
余明只能繼續努力，平時除了單手雙手射擊，還有移動射擊、顯隱射擊等等，還有跆拳道
、柔道和自由搏擊等等的體術訓練。
年紀小小的她雖然看起來似乎是瘦，但其實她沒有女孩的柔軟贅肉，而是一身精壯的肌肉
，長相明豔的她有著內雙的小眼睛和挺直的鼻梁，但平時總是蓄著短髮的她，看起來有點
男孩子氣，十三歲之後雖然開始發育，但胸部屁股卻不見圓潤，生理期幾個月才來一次，
倒是身高拔高了不少，看起來比班上的女孩們都高了一個頭。
在日本住了五年多之後，余明即將迎來十六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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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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